打开前门, 迎面而来的竟是一道穿透阴霾的彩虹。凤城的雨是极其罕见的,而七彩粲然的彩虹更是不寻常!
天色刚亮,微小的雨珠还躺在花瓣,叶尖之上,静寂的街道全无车声丶人语,却已悄悄地铺满了神的慈爱,让沙漠里蕴藏的生命活力显露出来。经过昨夜的滋润,大地得到了抚慰,也回报以新鲜清丽的面容。
早起的小女儿高兴地欢呼着,好想接住这份大自然的祝福,童稚地问着我:「妈妈,我可以打电话给爷爷丶奶奶,叫他们也开开心,好吗?」
是啊,这美好的彩虹,怎麽能够不与公婆分享呢?
自在的天空
从小,我习惯把好东西留在自己的小小世界。父母受的西式高等教育,影响着他们给予子女的空间。我与其他兄丶姊妹在充分的信任下,个别享用我们的自由,彼此生活很少交集。愈是成长,家人见面愈常谈论时事或各抒抱负。优雅的关切有之,而实质上的照顾却不多。既然父亲努力教务,母亲沉默放手,兄姊很早就开始分头追 求自己的成就与幸福;排行在後头的我就悠闲地把握着安静的天空,随意而带些潇洒地长大。
当我清楚神所预备的婚姻之後,突然发现另一种家庭生活和人际来往。还记得第一次走进他的家,惊异於一切的光鲜整洁.未来的公婆刚从工作返回,立即分别烧水丶洗衣丶加热饭菜,招呼已然成年的子女共享餐叙时光.不数日,强哥带我前往父母经营的餐厅.里里外外做事的人总有数十人,不时热情地倒茶递毛巾,送菜添饭外,又不断地打趣闲聊,这可使我开了眼界。
被剥夺的空间
随後而来的日子,常有机会置身在漫天的欢声笑语之中。我彷佛闯入了陌生的国度,茫然不知如何处理簇拥的人群,频繁的接触和应对的礼节,又加上不同的语言(上海话, 台语), 使我经常感到莫名的紧张与头疼,不自禁地保持一些人际距离。
1983年来到了美国,享受学生的自适才没多久,数年中结婚和生女. 周到而思孙心切的公婆放下店务,老远赶来帮忙;大伯小姑也从纽约飞来庆贺,着实使得小小的公寓,不但菜香满溢,也人声鼎沸。面对这许多的亲情包围,有着感动,也不时觉得矛盾。一向拥有的空间不知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岁月,便在公婆时长住时暂留,而其他家人也不时远道探望之中,忙碌地度日子。後来我们又增添了三个孩子,伴随着他们的成长,使得人际网络不断地膨胀丶延伸,生活不再单纯和闲适了!
自幼失怙的公婆喜欢家人齐聚一堂,保守旧有美德的他们,只求媳妇能够理家丶擅於应对,就心满意足了。如今遇上了从书中世界走出来的我,固然是放弃了博士梦想而专心守住一群儿女,却不喜爱重覆操作繁琐的家事,他们有着失望。看到我一有空档,竟选择读书丶听音乐; 而非抹布扫帚! 我这个媳妇, 竟然把尚未井然有序的家搁置脑後,真让能干的公婆颇不以为然。
公婆素来讲究持续地付出和工作的价值,却不好意思要求我,只好经常长嘘短叹! 我虽愚拙,倒也看出他们的不悦。家里只有可爱的孩子们用童稚的纯真,把快乐填满公婆的日程表。
这样的「被动」与「相安」维持了一些年头,家人的互动有限,亲情的联结也缺乏努力和体恤,相爱的关系出现了疲乏与乾旱。我渴望坦然无惧地面对老人家,却不知该如何着手。
以神为助
透过许多的呼求,慈爱的天父「就应允我丶鼓励我,使我心里有能力」(诗138:3);要我「存完全的心,行在家中」(诗102:1).神教导我先得学「作仆人」,和立志「以神为帮助」。
如同圣经所说:「在各样的事上,表明自己是神的用人」(林後6:4),我必需主动迎合公婆的喜好,加上乐意顺服,彷佛是为神而作的。如此,我开始提高对生活品质丶家居事务的兴趣,按他们的喜悦和标准来讨教。
同时,「作仆人」不是天生的个性. 我很需要培养尊重之义丶恩慈之心丶感激之情. 除了付出时间,分享资源,认真的代祷最为要紧。缓慢地,我走出自己的小天地,以更宽广的心态接纳生活的挑战,学习调整和付出。
这样的转变是不容易的。我需要特别的恩典,来承受与我原生家庭迥然不同的习性。远在家乡的父母和手足无法提供实质的建议。我只能「以雅各的神为帮助,仰望耶和华神」(诗146:5),每日清晨恳求智慧丶爱心,而尽量在每个深夜谦卑地反省自己的言行丶态度,多多地祷告. 教会中有很多能干的姐妹们也常给我打气,不时地分享理家的心得来提升我的程度.
改变的起点─自己
在 神的面光中,我真正地认识自己的缺点,发现过去思想上的极度自私,和行动上的迟懒怠惰! 又因言语的粗糙及虚伪,是如何地伤害家庭关系。我必须决定承认自己的错误和不足,愿意道歉,立志做一个更体贴且「里外一致」的人.学习以绝对诚实的心,容许神藉着人际丶环境来挑战我生命的广度,深度。我这样的转变,也使家人中间出现了互相督促成长的机会。
人生历练极丰富的公婆,是很好的老师。特别是1996年接受了基督的信仰,殷勤的聚会和查经祷告,使老人家的心灵得着归属,生活价值得到肯定,人生意义得到解答。公婆降低了对我的要求,且不时地教导我人生百态和生活智慧,也帮助我实际需要,常常为我们加菜,打点前庭後院。
迎接美福
心存感谢,我拥抱公婆的关怀,欢迎他们早早晚晚走来我们家探望,互道家常。我陪伴他们定期看医生丶身体检查丶逛街采购丶共享品尝咖啡闲聊的时光,并为他们处理文书丶杂事,记住他们看为重要的细节。同时也将教会中有爱心和美好生活见证的长辈们,介绍给公婆做朋友。从开始时鼓励他们接触和配合接送,不久公婆很快就有了一屋子的好友,每周日在他们住处聚餐和联谊!真正看见神的预备和供应,使我们生活日渐忙碌,却不致於造成公婆的寂寞。
在四个儿女面前,我努力地引导他们真心地敬爱爷爷奶奶。我们除了一般的探望外,时常打电话和有空时相约出游丶共用餐点也很要紧。他们年幼时,常被我送到公婆家作陪,甚或过夜,好填补老人家的生活内容。而青少年期,曾常想不出话题,或不惯用中文聊天,需要我多加帮忙; 等到他们能开车时,主动地载着爷爷奶奶去教会和打牙祭,祖孙之间创造了数不清的美好回忆!我们全家人留意共同经营爱的关系,但也能够同时保有自己的空间,各享安息。
就这般地,我选择改变自己,使用对 神的信心来创造不同的生活品味。挥别了夜间的愁烦和无奈的哭泣,我寻找神的意念,和祂对我安排有益的训练,展开步履来迎接祝福。即使仍有冲突和误解,偶尔会减缓了营造「父慈子孝」的美满工程,我却愿意固守着:「在指望中要喜乐,在患难中要忍耐,祷告要恒切。」(罗12:12)。
阴晦和风雨,原本是大自然变化的过程之一,彩虹的显现增添日子的多彩缤纷与欢欣。我只需要心甘情愿地相信:「神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传3:11) 耐心等候 神特别为我开启的每一扇美丽的门窗, 而真诚付出爱心的工作. 我深深体验出, 纵然在沙漠之处,也能够享受「时雨落下,必有福如甘霖而降。」(结3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