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出来,发现小女躜进了我的被,等我。
这已是罕见的现象——女儿们都已比我高且越来越独立了,晚上一起祷告丶说话才能入睡的情况,不知在甚麽时候已经停止。有时看她们长发飘飘地行走,我的感觉很异样:她们不再是毛茸茸的小鸟,而是即将展翅离巢的独立生命了!对这种独立性,我也日渐适应;但今天,小女又躜进了我的被窝。
我虽已很倦,却也很感恩,毕竟,在青春年华遇到探寻的忧虑和苦痛时,我还可以有机会拥她入怀,给她心灵所需的支持和思想所需的引导。不过,我也实在很清楚,我的支持和引导是多麽有限,是不论怎样也不能超越我自己的局限的;而我的局限似乎无限大。所以我最想做到的,就是不断将她们带到最有资格的导师——上帝的面前,由生命之主亲自扶持和牵引。
「可是我都有点害怕跟神祷告了,因为我觉得我不好。」女儿说。
这是多麽熟悉的感受。可是,在人间,有谁是好到能配得上帝的爱呢?所以圣经说,救主来是要救罪人(约翰福音3:17),也就是所有的人(罗马书3:12)。不配的罪人之所以可以恢复上帝儿女的身份,「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於自己,乃是神所赐的。」(以弗所书2:8)
可我们往往做傻孩子,以为可以凭行为表现来赢取上帝的爱,还往往以地上父母的形象为眼镜来看天父,於是天父的面目就有了地上的颜色和缺损;却不知天父的「天」字,表示祂超越地上父母的一切缺点,表示祂的大能;而这个父字,表示祂无条件的爱。
我告诉女儿,「你敢来跟妈妈说自己的心事,因为知道妈妈爱你,接纳你,是吗?天父更是如此,祂不是严厉的老师,说你要拿到A+我才爱你;而是祂爱你,会帮助你在生命上向A靠近。跟神祷告,不是作成绩汇报,然後等待裁决;而是跟神说话,与祂交流,就像你跟妈妈说话一样。妈妈喜欢你来讲话,天父也是。」
「可是我也觉得神好像不可靠,很遥远。」女儿说,含了眼泪。
这情有可原,她那麽爱神,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向神唱歌。犹记她一上车就打开车窗丶伸出小手唱歌的画面,幼嫩纯挚之美让人动心。「妈妈,我好开心呀,敬拜上帝的时候我最开心了!」她曾说。而现在,生活的高高低低丶心情的高高低低和信仰的高高低低已找上了她,她儿时之信可以在经历风霜之後还纯然如金吗?
「我不知道你要多信任这样的感觉,我自己是不太信任的。」我说。记得她学走路时不想放我的手,我也不想放她的小手,但我还是让她自己走,挑战中我这个做妈妈的似乎不可靠;还有,她摔跤了,我想立刻冲上去扶她,但还是忍住了,给她机会自己起来,然後才为她鼓掌,困难中我这个做妈妈似乎很遥远。其实,如果她真的不能应付,我怎会袖手旁观?类似,为了更大的目的,神有时似乎很遥远,连特蕾莎修女也有过感觉黑暗的时期,因为她觉得神离开了她;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更是心碎,因为感觉父神离弃了祂。但是,这些都是感觉,不是事实。圣经说没有甚麽能隔绝神对我们的爱(罗马书八章35-39),所以圣经一直都强调人的信,神要我们信祂。『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希伯来书11:1)
我们母女轻轻私语了两个多小时後,小女安然入睡了。凝视女儿宁静的面庞,我感谢神,谢谢祂会扶持女儿,就像祂曾那麽多次带我走出幽谷一样。
第二天放学回来,女儿告诉我她新拟定了时间表,其中包括跟我一起锻炼和祷告,因为她希望要让身丶心丶灵全面健康。为配合她,也让自己不再忽视身体健康,我重新安排了时间,并凭记忆教她一些武术基本功。武术是我们中国的传统体育文化,她这个在美国成长的孩子既然喜欢,我自然支持。可惜我们附近没有中国武术馆,而我那点「武功」早已荒废,只能教不能练了,所以叫做「叫练」——勤动口,疏动身,如同一些「公仆」,只能发号施令,不能以身作则。不过,倒是成就了一段母女的优质时光。
让我欣慰的是,虽然我因忙碌不能每次陪她,她自己却都已按计划行了,武术动作也渐渐像样。不好意思的是,有时我虽在家,但很累,想偷懒,反是她以体贴宽容的态度来鼓励我。很明显,她内在的发动机真已启动。在饭前睡前的祷告中,她都感谢神对她的帮助,并求神继续保守,还喜欢跟我唱一首歌:《隐形的翅膀》这首歌,也是许多人走过生命低谷的写照: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 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飞过绝望
……
带我飞 给我希望
我终於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
……
终於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 就飞多远吧
隐形的翅膀 让梦恒久比天长……
我不知还有多少坎坷和挫折在等待我的女儿,也不知有多少悲伤和失望会找到她,更不知她的内心将如何回应这些人间「平常事」;但是,我知道,如果生命之主是她隐形的翅膀,我就大可「用心凝望不害怕」。惟愿她的心一直向上帝敞开,一直让上帝居住其中,好在上帝的爱中做她人生的梦,并在她人生的梦中回爱上帝。